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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赶着也没用

    洗完澡一身清爽，唯一不清爽的就是那头狂野的绿毛。

    江禾挑了套最普通的T恤牛仔裤换上，踩着人字拖来到最近的理发店，Tony热情招呼：“美女，要做什么项目？”

    “剃头。”江禾声音清亮，“这绿毛看着犯恶心，给我全剃了。”

    走出理发店，天都快黑了。江禾迎着路人们略显惊奇的眼神，摸了把自己刺挠的寸头，还行，凉快多了。

    她头型圆润，五官英气，没有在脸上画那些乱七八糟的妆，面无表情的时候很有攻击性，像是蔑视一切的厌世冷漠。

    偏偏这也是大人们最讨厌的样子，学生没个学生样，一天天摆个臭脸给谁看？

    江禾左脚刚迈进门，右脚还没站稳，郑秀芳听见声响，快步冲到她面前：“你个死丫头，又出去鬼混！”

    她妈定睛一看，差点没认出她：“……你受什么刺激了，你这头发又是怎么回事？你怎么就不学学你姐你弟，一天天的老娘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了，你是不是就想搞死我好去巴结你那有权有势的爸？”

    见江禾不说话，她妈又继续刻薄洗脑：“别做梦了，就算你剃了头发也不是儿子，你爸不会认你的，上赶着也没用！”

    江禾的存在完全是刺在郑秀芳心脏上的一根毒刺，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当年上赶着给人家生孩子惨遭抛弃的可笑经历。

    这么多年过去了，她还是没法释怀，仍旧觉得自己当年要是给江锋尧生了儿子，现在早就是风光无限的官太太了！毕竟她如今的日子并没有当初想象得那么富贵惬意——

    她当年的确在能力范围内给自己找了个条件最好的备胎，但是好日子还没过几年，她老公张健的连锁火锅店就接连倒闭。

    幸好张家家底不算薄，还有些固定资产能撑撑场面，也不至于让她出门上班挣那仨瓜俩枣补贴家用，但是日子过得还是不算舒心。

    不像其他富太太只用吃喝玩乐买买买，她得照顾老公和三个孩子，还得打肿脸充胖子，把家里有限的资产都用在明面上，好维持他们光鲜亮丽的中产阶级生活。

    光是孩子们每年上私立学校的开支就是上百万，更别提其他杂七杂八的必要开支。她这全职太太当得并不容易，眼看着资产快速缩水，大她一轮的老公又老又没用，床下没有上进心，床上撑不过三十秒就疲软无力，倒在她身上像老狗一样气喘吁吁，她真是要烦死了，烦死了！

    如果当年没有生下江禾，她就不用急着给自己找备胎，更不用急着结婚生儿子稳固自己的地位，大可以精心挑选一个更有能力的男人，绝不会像现在这样！

    眼看郑秀芳一脸刻薄地死盯着自己，江禾内心已经毫无波动，她早就知道她妈把她当假想敌，无论她怎么做都不会得到好脸色。

    “对，我就是在鬼混，”江禾淡定挑眉，“这不是你给我提供的好环境么，怎么还要求我出淤泥而不染呢？”

    一直以来，江禾在张家的身份都是亲戚家来城里借读的孩子。

    郑秀芳对外只承认自己有两个孩子，一个是继女张颖儿，另一个是亲儿子张明锐，两个孩子从小就读于本地最好的私立学校，结识的同学都是本地家庭条件最好的孩子，大家的圈层一致，兴趣也高雅，至少在外形象绝对有礼有节，不会给父母丢脸。

    反观江禾，十岁之前上的是村里的小学，学得随心所欲，时不时还交白卷考零分；十岁之后也是在城里生源最差的公立小学上学，小升初的时候倒是拼了把劲，以吊车尾的成绩考上了本地最好的重点初中……

    直到十四岁那年，外公外婆的骤然离世让她一蹶不振，所有人都在怪她，她就是丧门星，要是她不过生日就不会克死外公外婆，为什么死的人不是她？

    总之，她初中毕业后就上了个堪称职业技校的高中混日子，身边大多都是些无心学习的混混非主流，她也跟着融入了大环境，大家互称“×姐”“×哥”，中二地讲着幼稚的江湖义气和革命友谊，穿着打扮也各有各的癫。

    暑假过后她就该上高二了，幸亏这学校是寄宿制的，之前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学校里，她妈眼不见心不烦。

    只是现在暑假才刚开始，她除了张家也无处可去，天天和她妈抬头不见低头见，从头到脚都被她妈骂了个遍。前世的她也是实在被亲妈逼得受不了了，才会迫切地想找到爸爸，逃离这个充满谩骂和打压的“家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