借问女郎何处来【古言 五代】_女郎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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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女郎 (第1/1页)

    

女郎



    不久前,薛二方同他信誓旦旦禀明,此处已然“荡平”。

    少年忆及此番论调,再去看那片粉白,愈发觉得好笑。

    这群瞎了眼的庸奴,成事不足败事有余。他分明下令屠寺,却了结得不干不净,还给他留存了一袭姝色……少年一边想着,一边单手抽出腰侧的环首横刀。

    他自幼习武混迹军中,十二岁上便跟随义父南征北战,而今算来三载有余矣。只消一眼,他便猜到了大致情状——定是晋阳周遭出逃的女眷躲藏在此避祸。

    毕竟,但凡稍有本事的儿郎,早就谋法子拼命了。掩耳盗铃似的窝在这儿等死,除却无能至极的妇人家,还能是谁?

    少年面目严冷,锋薄刀刃上还沾着半干血渍。

    按他以往的脾气,多半会让手下去把人捉了来,杀也好,jianian也好,皆无关他事;若再想得趣,便干脆丢簇火把过去,里头的小鼠自会慌不择路地显形。

    可今夜,他却难得多了几分耐心。

    昨日大军终抵太原府境,兵困马乏,大兄请求朝廷依约发放军饷,本地长官河东节度使却只肯给钱币一千缗、米一千石。诸将闻之怒不可遏。

    三万余人南下勤王,为的是收复失地,不是来当乞儿的。然而,陷城长安已被叛军牢牢掌控,就连天子都逃窜去了蜀地,当下多的是见风使舵者。

    战火尚且才焚毁了京都,只要没烧到他们自个儿身上,便没人肯让出半分利来。不光河东如此慢待,各地节度使都是同般心思。

    大兄又恼又觉不值当,不忍再让沙陀族人遭受轻视羞辱还去险地搏命,干脆翻脸生乱,借机将这太原府搅个稀烂。

    他娘的!老子们不去长安了!且教狗官等着被叛军一锅端了罢!

    纵兵两月,掠尽方归,这才头一日而已。数万番军作乱,区区河东守军定然节制不得,若日日以杀人取乐,着实乏味……少年想到这儿,动了些许戏弄之心。

    于是他慢步行至案边,抬手示意众人停止争夺,而后轻巧翻腕,以刀尖稍挑起了那红布一角——

    “滚出来。”他无惧,更不屑设防,“弱女稚子焉可敌吾?”

    少年未用突厥语,特意改换了中原雅音。他是在警告她不必做无谓的挣扎,乖乖出来受审尚有活路,可惜宋银灯仍旧听不大懂。

    据说古汉语的发音与普通话迥异,她隐隐觉得,这人说的话有些像闽南语。

    大片光亮自脚边透了进来,与之一同侵入的,还有柄锃亮长刀。宋银灯盯着那刀尖便知道没法再躲下去了,既然伸头是一刀,缩头也是一刀,那还不如……

    她咬牙思定,干脆抬手将meimei往后一推,主动揭开红布钻了出去。

    诸天神佛无念,梵境飞仙踏歌。问菩萨为何倒座,叹众生不肯回头?

    莲台座下,嫣红拂罢,端的是玉色轻明。

    一见着这女子,众人俱都讶然,就连薛展也不由得后撤半步,面上显出惊异之状。他怎么也没想到,竟会有位世家女郎流落此庙,身旁仆从皆无,只她一人。

    此女梳着拔丛髻,约莫已经出阁,乌发间饰着的簪钗钿篦至华至贵,唯有官眷堪用。至于她通身——内着莲红团窼连珠织锦衣,外罩银丝流光对襟衫,腰系宝花十二破裙,肩拢淡粉轻纱披帛。细细瞧罢,整个人体态轻盈,俊目神飞,虽妆浅粉薄却足可见其容色纤秾,气质清绝。

    薛展紧盯着她好一番打量,半晌,终于回过神来。

    久居代北苦寒之地,见多了草原上的飒野女子,乍见这柔弱娇丽的小娘子,倒像是传奇话本中勾魂夺魄的精怪了。

    一侧是佛灯微茫,一侧是花枝冷艳,她只消亭亭立在那儿,不言亦不语,便足可叹其诡哉异哉。

    幸而此精怪身无寸刃又似无害,薛展心中暗道,万不应为区区美色所惑,可手中刀却先一步违心地归了鞘。

    “女郎……”他哑声相询,眸中似有火跃。

    “不知女郎,缘何至此?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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